日期:2016-8-17(原创文章,禁止转载)
“丐帮”在站台上交流 (1 /2张)
因网友怀疑有女子拐卖孩子行乞癫痫病的早期症状诊断,本报记者日前在地铁10号线上展开寻访,短短4小时先后遇到了6拨行乞人员。昨日,本报记者继续蹲守地铁沿线,试图揭开这个“地下江湖”的神秘面纱。
江湖 老中青少都不缺
17日中午11点左右,记者从10号线草桥站出发,寻找地铁上的“丐帮”。
10分钟左右,地铁行进至大红门站时,“丐帮”人员出现——一名矮小的中年妇女护着一个30岁左右的残疾人在车厢中行乞。残疾人双腿伸直坐在一个简易的木制滑板车上,双手在身侧发力让身体前行,残疾人在前方缓慢地行进,中年妇女在后面作揖向乘客逐个行乞。
又过了10多分钟,列车行进到潘家园时,第二拨“丐帮”人员出现——一位年逾60岁的老奶奶出现在车厢中。老人弓着背,手里还拿着一个破旧的深色布包,夹着白发的头发上裹着一块黑色的布,右眼灰蒙蒙的,像是有残疾脑外伤癫痫一定会抽搐吗。
似乎是见怪不怪了,记者发现,两拨行乞人员过去的时候,周围没有乘客给钱。
12点左右,列车行至国贸站,第三拨“丐帮”出现——一名抱着孩子的行乞人员出现在站台上。这名行乞者看起来不过20出头,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手上抱着一个2岁大的女孩。她走到另一边站台的一头,等着坐上反方向的列车继续行乞。
与此同时,2号线上,另一路记者又发现了第四拨“丐帮”人员——几名背着书包、身穿校服的小学生。记者通过攀谈后得知,这拨小学生来自甘肃,其中一位年长的大约10岁,读六年级,因为放暑假便来到北京的父母身边,但不知为何却流落到地铁中行乞。记者在与他们攀谈的过程中发现这些小行乞者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壮年男子,不知是“保镖”还是“雇主”。
至此,记者发现,地铁里的“丐帮”已然颇具规模,覆盖了老中青少各个年龄段继发性癫痫遗传吗,以展示自身伤残、讲述凄惨经历、表演拿手节目、拉拽乘客衣裤角等为主要行乞方式,“男女配”或“老少配”是常见的组合。
规矩 “残疾人”行乞有优先权
有了江湖,怎能没有规矩?地铁里行乞也有一套不成文的“行规”。
“我们一般从最前面一个门上车,走到最后面的车门下车,中途如果碰到‘残疾人’也要赶紧下车。”一名抱娃行乞的女子告诉记者,在地铁“丐帮”中,“残疾人”是绝对的老大,如果在行乞的时候碰到了,她远远地就会让开,不然轻则挨骂,重则挨打。“上次有个抱小孩的被一个‘残疾人’用铁棍打得头都破了。”
在地铁上,如果在等车的时候碰到了“残疾人”,其他的行乞者也会让其先上车,自己则乘坐下一趟。记者亲眼目睹了这一幕,17日12点30分左右,在10号线国贸站下行方向的站台上已经聚集了好几拨行乞人员,有老人、抱小孩的,以及“残疾人”,列车进站后,老人和抱小孩的都十分默契地没有上车,“残疾人”优先挪进了车厢。
地盘 迁徙中的根据地
地铁“丐帮”还有自己的据点。
“我们一般在10号线上,在国贸站和角门东站之间转,三元桥那边是‘残疾人’的地盘,我们不敢去。”抱娃的行乞者告诉记者,在“残疾人”的强势之下,他们的地盘没有多大,有的时候碰到的“同行”太多,他们也会去2号线。
除此之外,国贸、三元桥、角门东站等也是地铁“丐帮”聚集地。记者在国贸站与抱娃的行乞者交谈了近40分钟,期间不断有别的行乞者到达,在等车的时候,相熟的人会彼此交谈,车来以后也会按照到达的时间顺序依次上车——当然,“残疾人”优先。抱娃的行乞者告诉记者,她起先并不认识这些“同行”,在国贸站等车的时候打照面多了,也就慢慢熟悉了。
“据点”也被捣过。“以前我们是在双井和大红门之间转的,后来地铁里的工作人员不让我们在那儿待了,我们就改成现在的线路了。”一名行乞者提到据点的时候还略有担心,“现在他们是不赶我们,要是再赶我们,就得再换新的地方等车。”
回应 公安部门已部署核查
近日,地铁10号线上一名女乞讨者引起了不少乘客的关注,因其每次乞讨都会携带一个儿童,而每次所带的儿童却都不一样。有乘客怀疑这些孩子有可能是拐卖而来,遭人利用进行乞讨。据本报记者几天内得到的线索,发现不少乘客拍摄、指认的女乞讨者并非是同一人。多位目击者表示,由于这些乞讨者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比较固定,很可能“背后”是一个有组织的乞讨团伙,应当由公安机关介入处置。
对此,昨晚8点46分,公安部打拐办主任陈士渠发布微博,对此事公开回应“发现此女请报警,已部署核查”。据了解,北京警方已对此事表示关注,并将介入调查。
文/见习记者 杨凡 本报记者 孔德婧
实习记者 刘盼 卜璋丽
讲述
带儿行乞的妈妈:我想跳拉丁舞
记者在探秘地铁“丐帮”的过程中碰见了抱着孩子乞讨的母亲小常,她向记者讲述了她的乞讨之路。
为治病踏入“丐帮”
早上8点多从五号线天通苑北站出发,中午11点左右到达10号线国贸站,在国贸站与角门东站之间行乞,下午4点钟收工回家。
3个月以前,22岁的小常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会成为她每天必行的乞讨路。
今年3月份,小常带着患有疝气的2岁儿子,从甘肃某县来到北京治病。然而,昂贵的治疗费用却让她一筹莫展。“他们说开刀动手术要2、3万元,我哪里弄得了这么多钱。”
因为带着儿子,小常在尝试多次以后也没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有一次在地铁站里看到有人抱着孩子乞讨,我觉得也可以试试。”
就这样,小常开始了她的行乞生涯。
“头一次不敢要,在地铁里从11点坐到下午5点,一块钱也没要到就回去了。”努力克服自己的胆怯,第二天,小常花了140块钱买了个配话筒的放音机给自己壮胆,在地铁里一边和着音乐唱歌,一边行乞,一天下来挣了10块钱。“钱虽然不多,但够我跟孩子吃了。”
慢慢地,随着“业务”的熟练,小常“饭碗”里的钱也多了起来。“平均下来一天可能七八十块吧,昨天运气好,要得最多,有个乘客给了我100块钱,我一天就挣了215元。”说到自己的惊人“业绩”,小常显得很高兴。
遭遇被打被误解
小常的儿子小名叫心心,活泼好动,不太会说话,但很爱笑。记者与小常聊天的时候,他就在一边自己玩,时不时跑到妈妈身边亲一亲,抱一抱,跟小常很亲近。在小常给孩子换尿不湿的时候,记者看到心心的阴囊部分肿得老高,有成年人的半个拳头大小,看来确实是有很严重的疝气。
“有很多人怀疑孩子不是我自己的。”很多乘客不理解,哪会有妈妈把亲生的孩子带出来行乞的。“我没有办法,我不能饿着我儿子,他的奶粉一袋就要51块钱。”有的时候孩子在小常怀里睡着了,还有乘客怀疑她给孩子吃了安眠药。
被怀疑得多了,小常也长了个心眼,随身带着孩子的出生证明。“我在这里碰到七八个带小孩的,都是自己的小孩。现在怕大家怀疑,有的时候警察也会查,我们都带着小孩的出生证明。”
乘客的怀疑还是其次,更糟糕的是“同行”的欺压。“有一次在5号线上碰到残疾人了,他们上来就把我的录音机抢走了,还用棍子打我,我抱着孩子又打不过他们,之后就再也不去5号线了,看到他们也离得远远的。”遇到圈里最霸道的“残疾人”,小常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想当拉丁舞演员
“我想回家,等老公攒够钱给孩子治好病了,我就走。”小常的丈夫跟她同龄,目前在内蒙古打工,据说已经攒了1万块钱。在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在北京做的是行乞的营生之后,小常的老公几次三番地催促她到内蒙古去,但是小常却迟迟没有动身。“我去了什么都做不了,一家三口都得靠他养着,还不如在这里,至少每天能养活我跟儿子。”
对于乘客的冷漠,小常很理解,“我觉得我们其实根本没有资格向人家要钱。”她知道自己不能一味靠别人的怜悯过日子,生活还是得向前走。“我希望老公赶紧攒够钱,或者碰到一个好心人,给儿子治病。”“如果不做这个,你想做什么?”在听到记者的问题之后,小常回答得不假思索:“我想跳舞,当拉丁舞演员。”22岁的年轻妈妈抱着孩子,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
文并摄/ 见习记者 杨凡 线索提供/毛女士